2015.09.09-2015.11.09 沪申画廊 | Shanghai Gallery of Art
看到沪申画廊新展的标题,我心里觉得很熟悉。对这一标题的印象应该是来自胡昉的小说《镜花缘》以及这本小说所挟带的博尔赫斯之影。博尔赫斯这本书更常见的中文译名是《小径分岔的花园》。展览现场被多面展墙分隔,布置为迷宫的形态。策展人、沪申画廊总监张离意在呈现陈彧君、方力钧、郝量、李大方、刘唯艰、刘晓辉、倪有鱼、秦琦、王兴伟、王音、王子卫、魏东、谢南星、余友涵、张恩利15位参展艺术家的创作路径与节点。参展作品涵盖了老中青三代艺术家早期与近期的创作,并以艺术家的年龄作为观展脉络的线索之一:在展厅入口处呈现余友涵1973年的《农村姑娘的头像》,在展厅最深处呈现倪有鱼2014年的《历史之音》与《顿悟2》。参展作品大多为油画或基于绘画媒介的创作形态,张离明确表达了艺术家回归绘画性与绘画语言本体的必要性。当代艺术生态中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多倚赖媒体技术的多元化创作也在不断挑战绘画的主流地位。观者在展墙间穿梭,连续邂逅或水墨、或具象油画、或抽象、或拼贴、或装置等多样形态的“绘画”,每一幅画被从各自创作者的艺术生涯中抽离出来,成为某种样本,漂浮在这一享有外滩景致的独特空间中。移步换景的原理作用于此次的布展策略,每一回头、转身都会遇见不同的图像组合。在这种种并置中,绘画的问题并未被具象地讨论,而是编织成一张似有关联、似无关联的网。
绘画是否仍能独立成为一个话题?似乎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博尔赫斯曾这样评价写作:“我个人认为,所有的作家都是一遍一遍地写着同一本书。我猜想每一代作家所写的,也正是其他时代的作家所写的,只是稍有不同。我觉得一个人仅凭他自己不可能改天换地,另起炉灶,因為他毕竟要使用一种语言,而这语言就是传统。他当然有可能改变这一传统,但与此同时,传统理所当然地要接纳从前的一切。我记得艾略特说过,我们应当努力以最小的新颖更新文学。我还记得萧伯纳曾以不公正的贬低的口吻评论尤金·奥尼尔:’他除了新颖没写出任何新东西。’这意指新颖微不足道。至于一本书——怎么说呢?我所有的作品已经被编成一卷。或许只有几页得以流传。”不得不说,从这段话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出书写与绘画作为两种创作媒介之间的某种跨越时空与领域的相似性。当然,正如很少会有作家承认自己只是一遍一遍地写着同一本书一样,也少有画家认为自己是在一遍一遍地画着同一张画。余友涵非常谦虚地对来访媒体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我去年画的这个画,与以前相比,实在是没什么进步。”所谓的“进步”,或“新颖”,实在需要与时代特征与演进放在一起来看。眼前这15位风格迥异却仍在“绘画”的艺术家,虽说都在制造图像,但图像本身的丰富性与观看或认知图像的方式的开放性已与此种媒介诞生之初相较有了相当的转变。想必我们已经到了一个认知图像与认知现实同样丰富的时刻;在这样的时刻,又何必以图像创作的媒介来束缚围绕创作的讨论呢?
文/顾灵,本文节选原载于ArtForum中文网